第13章
巡夜司那肃杀的青石广场上，晨光驱散最后一丝夜色，却驱不散萧茹留下的冰冷气息。李穗桉握着那卷沉甸甸的《天衍破阵刀》残卷，肋下伤口的刺痛如同警钟，赵莽临走时怨毒的眼神和陈胤戏谑的提醒，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变强！刻不容缓！
他没有片刻耽搁，径直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那间狭小石室。石室四壁光秃，仅一榻一蒲团，寒气透骨。他盘膝坐于冰冷的蒲团上，将星海沉渊刃横放膝前，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那卷非皮非帛的古老卷轴。
卷轴完全展开的刹那，一股苍茫、霸道、仿佛自远古战场跨越时空而来的凌厉刀意轰然爆发！石室内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锋利，墙壁上竟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留下无数道浅白的划痕！
卷轴之上，并非文字，而是无数道由凌厉意念勾勒、如同活物般自行流转的刀光轨迹！这些轨迹纵横交错，看似杂乱无章，却又蕴含着一种破开混沌、演化天地、洞穿一切阻碍的至理！它们时而聚合如星河倾泻，时而分化如万刃齐发，每一道轨迹都带着斩破虚空、破灭万法的无上意志！
“天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破阵...破阵...破的是天地之阵，万物之序？”李穗桉心神剧震，仅仅是观摩这些意念刀痕，就感觉神魂如同被无数柄无形利刃切割、锤炼，剧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明悟感交织翻涌。他仿佛看到远古战场之上，一尊模糊的巨神手持长刀，刀光所向，敌军战阵如纸糊般撕裂，坚固的结界壁垒寸寸崩解，天地法则都在那霸道的刀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子，静心！”识海中，勾陈大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此乃《天衍破阵刀》残篇，只得其形十之一二，连‘衍’字的皮毛都未触及。真正的破阵，当能斩因果、断宿命、裂时空！你如今所见，不过是些粗浅的破罡、裂甲、断流的法门罢了。”
勾陈的意志带着审视，“但对你而言，确是块上佳的磨刀石。莫要好高骛远，先练其‘势’，再求其‘意’！引星煞入刀，观想这刀痕轨迹，练！”
李穗桉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剧痛，不再试图理解那深邃的“衍”字奥义，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些最基础、却也最凌厉的“破罡”、“裂甲”刀式轨迹之中。他尝试引动体内蛰伏的星煞之力，按照卷轴上的轨迹运转，缓缓注入膝前的星海沉渊刃。
刀身之上，暗红的锈迹微微亮起，其下奔涌的星河脉络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加速流转。一道微弱却凝练的暗金刀芒，如同沉睡的星龙，在刀锋边缘吞吐不定，艰难地模仿着卷轴上那破灭一切的轨迹。
“星煞流转滞涩！意念松散，刀意涣散！如此心神，如何驾驭帝兵？重来！”勾陈的声音带着严厉的督促。
李穗桉咬牙，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强行凝聚精神，一遍又一遍地催动星煞，模仿那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穷变化的刀痕。石室内，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星煞在经脉中奔涌的微弱嗡鸣。时间一点点流逝，肋下的伤口在元炁运转下开始缓慢愈合结痂，但对刀法的领悟却如同在泥沼中跋涉，进展缓慢。那《天衍破阵刀》的轨迹玄奥异常，远超勾陈传授的基础搏杀技，每一次尝试都感觉神魂之力被疯狂抽取，经脉在星煞的冲击下隐隐作痛。
就在他心神疲惫，星煞运转再次出现滞涩，一道刀芒歪歪扭扭即将溃散，神魂与经脉承受的压力濒临极限之际——
“嗡！”
一直沉寂的东皇祖龙戒，戒面那狰狞兽头的眼窝深处，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丝极其隐晦、难以察觉的混沌幽光！并非主动苏醒，更像是在李穗桉意念高度集中、精神与能量濒临失控边缘的极致压力下，戒指本身蕴含的、源自混沌本源的某种极其微弱的本能反应被触发！
一股冰冷、原始、仿佛能凝滞时空的细微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这波动极其微弱，影响范围仅限于李穗桉周身尺许，时间更是短暂到连一弹指都算不上！
李穗桉只感觉周围的一切——空气的流动、尘埃的飘落、甚至自己体内那狂暴冲撞、即将失控的星煞之力——都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万分之一刹那！短到连思维都来不及反应！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错觉！
但就在这连错觉都算不上的、因极致压力而生的微妙“间隙”里，他那原本因痛苦和滞涩而混乱的意念，竟鬼使神差地捕捉到了一线清明！星煞奔涌的轨迹，与卷轴上一道凌厉的“裂甲”刀痕，在神魂剧痛的刺激下，产生了刹那的交融！
“嗤！”
原本歪扭的刀芒骤然一凝！暗金色的锋锐之意暴涨，带着一种洞穿金铁的决绝意念，竟自发地循着那“裂甲”真意，如同水到渠成般划破凝滞的空气，在石室地面坚硬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道深达寸许、光滑如镜的刀痕！这一刀，并非他主动控制，更像是在极限压力下，身体、兵刃与那卷轴刀意产生的本能共鸣！
凝滞感与那奇异的清明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巨大的疲惫感和经脉的灼痛如潮水般涌来。
李穗桉猛地回神，剧烈喘息，汗水浸透了后背。他看着地上那道深痕，又惊又疑。刚才那感觉...是错觉？还是...戒指在压力下无意识逸散的一丝气息？他无法确定，但地上那道由他“挥出”的完美刀痕却真实不虚！
“嗯？！”识海中，勾陈大帝发出一声略带惊异的轻哼，“兵家顿悟，往往在生死一线！孺子...倒是误打误撞，摸到了点‘裂甲’真意的门槛！虽非正道，却也是难得的契机！”他声音中的严厉稍缓，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期许，“小子，抓住这感觉！引雷煞！星煞为骨，雷煞为锋！将这一式真正运转起来！莫要辜负了这转瞬即逝的灵光！”
李穗桉心脏狂跳，顾不上去分辨是戒指还是自身潜能，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灵光！他疯狂运转《神霄兵劫引》，将心念沉入东皇戒那冰冷的混沌本源边缘，带着一种搏命般的决绝意志，全力引动！
“滋啦——轰！”
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刺目的紫白雷煞被强行扯出！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瞬间与星海沉渊刃上的星煞之力疯狂交织、缠绕！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贯穿经脉，李穗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双目却赤红如血，将全部意念死死钉在方才那“裂甲”真意上！
“裂！”
一声低吼！星海沉渊刃带着一道尺余长、凝练无比、外层跳跃着狂暴紫白电蛇、内里奔涌着暗星河芒的刀罡，如同毒龙出洞，狠狠斩向前方虚空！这一次，他不再是模仿，而是带着一丝源自本能、却又被强烈意志引导的“破灭防御”之意！
刀罡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石室内温度骤升，雷光刺目！那凝练的刀意，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霸道意志！
“锵！！！”
刀罡狠狠斩在对面石壁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刺耳的金石交鸣！坚硬的、刻有加固符文的青石壁面，竟被硬生生斩开一道深达半尺、边缘焦黑、如同被高温熔岩切割过的恐怖裂痕！裂痕周围，蛛网般的细密裂纹蔓延开去，石粉簌簌落下！
这一刀的威力，远超之前老槐巷对付伥鬼时！其穿透力与毁灭性，更非单纯蛮力可比！
李穗桉脱力般垂下手臂，星海沉渊刃拄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看着石壁上那道狰狞的刀痕，感受着体内狂暴力量宣泄后的空虚与剧痛，他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成了！虽然代价巨大，但他终于初步掌握了这《天衍破阵刀》残篇的第一式——“裂甲”！而且是融合了星煞与雷煞的“裂甲”！
“哼！马马虎虎，总算有了点样子。”勾陈的声音再次响起，威严依旧，但那股恨铁不成钢的焦躁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成果的平静，“引动雷煞依旧粗糙，反噬不轻。星煞流转与刀意融合尚显生硬。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认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于这残篇中悟得一式雏形，更将雷煞初步融入其中...倒也不枉帝兵择主。灯火初燃，虽弱，终有燎原之日。继续练！将这‘裂甲’练成本能！诡仙陵在即，这点微末道行，还差得远！”
李穗桉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愈发坚定。他盘膝坐下，不顾经脉的灼痛，再次沉浸于那玄奥的刀痕轨迹之中。这一次，目标明确——将“裂甲”一式，彻底练熟！石室内，星煞的嗡鸣与雷光的噼啪声再次响起，微弱却执着，如同黑暗中倔强燃烧的星火。
更新时间：2025-07-06 22:4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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