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宣几乎是踩着早自习的铃声冲进高一（7）班教室的。
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但总算熨烫过的蓝白校服，扣子依旧系得歪歪扭扭，领带松松垮垮，但眼神里没了前几日的死气沉沉，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明亮，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空了的、印着精致Logo的白色纸盒——那是昨天那个打败了他世界的草莓蛋糕的残骸。
“哟！宣哥！回来啦！” 前桌的赵小胖第一个发现他，小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瞬间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教室里原本嗡嗡的晨读声诡异地低了下去。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聚焦在谢宣身上。好奇、探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听说……处分取消了？”
“真的假的？顾神亲自去教导处解释的？”
“不是说他砸了顾神的琴还把顾神打进医务室了吗？”
“谁知道呢……反正顾神发话了……”
“啧，这转学生……背景这么硬？”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钻进谢宣的耳朵。他脸上有点发烫，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空纸盒，指关节微微发白。他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座位，只想把自己埋进去。
“宣哥！宣哥！”赵小胖迫不及待地转过身，胖脸上堆满了八卦的兴奋，压低声音，“快说说！怎么回事？！昨天顾神真去你家了？还给你带了东西？” 他的小眼睛贼亮地瞄着谢宣手里的空盒子。
谢宣把空盒子粗暴地塞进桌肚深处，像藏匿什么罪证，闷声道：“没……没什么。就……就一个蛋糕。”
“蛋糕？！”赵小胖的声音陡然拔高，意识到失态又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顾神！顾言辞！亲自！给你！送蛋糕？！”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这世界太魔幻了”的震惊。
谢宣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闭嘴！上课了！”
早自习的铃声适时响起，拯救了被围观得快要冒烟的谢宣。他赶紧翻开英语书，假装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扭曲的字母，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顾言辞……这三个字像带着电流，每一次想起都让他头皮发麻。
上午的课程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谢宣能感觉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里，探究和忌惮明显多过了之前的鄙夷。课间，连之前那个总想挑衅的板寸男生，路过他座位时都下意识地绕远了一点。
谢宣心里五味杂陈。处分撤销了，危机解除了，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这“赦免”来得太突然，太匪夷所思，像天上掉下个裹着草莓奶油的馅饼，砸得他晕头转向，甜味里还混着一丝不真实的惶恐。
顾言辞……他到底图什么？
这个巨大的问号像个小钩子，时不时就在他脑子里挠一下，搅得他心神不宁。直到第三节下课铃声响起，肚子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声，才把他从混乱的思绪里拽出来。
饿了。
昨天那个草莓蛋糕虽然甜到心坎里，但毕竟不大顶饱。早上出门急，只胡乱塞了个冷馒头。
他烦躁地揉了揉空瘪的肚子，起身准备去小超市买点面包垫垫。刚走出教室后门，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走廊尽头，楼梯拐角处，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顾言辞。
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蓝白校服，白衬衫扣子严谨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清晨的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光影。他手里拿着那个深蓝色的纪检部登记簿，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上面的记录，姿态疏离而专注。
谢宣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是本能地，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了刚迈出去的脚，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屏住了呼吸！
他怎么在这里？！纪检部查岗？还是……来找他？
巨大的紧张感瞬间攫住了谢宣！他死死贴着墙，动也不敢动，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过去。
顾言辞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翻了一页登记簿，修长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钢笔，笔尖悬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阳光落在他黑色的发顶，跳跃着细碎的光点。他微微侧着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左耳垂……似乎很正常，冷白如玉，没有任何异样的红晕。
谢宣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但心脏依旧在狂跳。他犹豫着，是趁顾言辞不注意赶紧溜走？还是……硬着头皮过去？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
顾言辞动了。
他合上登记簿，动作流畅自然。然后，他极其自然地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走廊。当视线掠过高一（7）班后门时，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
谢宣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赶紧把脑袋缩回墙后！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注视并没有到来。顾言辞的目光并没有停留，仿佛只是随意地扫视环境。他迈开脚步，朝着谢宣的方向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笃、笃”声，如同敲在谢宣紧绷的神经上。
距离在缩短。
五米……三米……两米……
谢宣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死死贴着墙，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心里疯狂祈祷：别过来！别看我！当我不存在！
然而，顾言辞的脚步，就在距离谢宣藏身的墙角不足一米的地方，稳稳地停了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宣能清晰地闻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冷冽木质调的淡香，强势地侵入他的感官。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一点点地抬起视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言辞线条利落的下颌。再往上，是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然后……是那双深潭般的墨色眼眸。
此刻，那双眼睛正平静无波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里面没有任何谢宣预想的愠怒、冰冷或者探究，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谢宣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自己只是要去小超市，但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压力让他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顾言辞动了。
他极其自然地抬起左手。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阳光下几乎有些透明。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个崭新的、银灰色的金属保温杯。
那保温杯……看起来就很高级，线条流畅，泛着冷冽的光泽。
在谢宣惊愕、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顾言辞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将那个保温杯塞进了……谢宣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手里！
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从掌心蔓延开来！
谢宣：“？？？”
他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傻乎乎地攥紧了那个突如其来的保温杯，像捧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顾言辞似乎对他的呆滞毫无所觉。他收回手，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无数遍。然后，他微微垂下眼睑，视线极其短暂地扫过谢宣空瘪的校服外套口袋（那里原本应该放着他那个破旧的塑料水杯？），随即又冷淡地移开。
“校规，”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缺乏起伏的、清冽的调子，平铺直叙，仿佛在宣读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条文，“禁止携带一次性塑料瓶进入教学区。”
说完，他不再看谢宣一眼，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他拿着他的登记簿，迈开脚步，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地从完全石化了的谢宣身边走过，径直朝着走廊另一端的纪检部执勤点走去。
皮鞋落地的“笃笃”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喧嚣里。
谢宣：“…………”
他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僵硬地站在原地。左手还死死攥着那个冰凉的、沉甸甸的银灰色保温杯。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顾言辞那句冰冷又荒谬的“校规”和他塞杯子时那理所当然的动作在疯狂回放。
禁止……一次性塑料瓶？
所以……就给他塞了个保温杯？！
这他妈是什么神逻辑？！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让谢宣彻底凌乱了！他低头，看着手里这个线条流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金属家伙，又抬头看了看顾言辞消失的走廊尽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茫然、困惑、还有一丝被强行投喂后的……懵圈？
“卧……卧槽？！” 赵小胖不知何时从后门探出了半个脑袋，全程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看谢宣手里的保温杯，又看看走廊尽头，最后目光落在谢宣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脸上，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宣……宣哥？！顾神……顾神他……给你送温暖了？！还是……还是纪检部的新式处罚？！”
谢宣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回了魂，脸上瞬间爆红！他手忙脚乱地把那个烫手山芋一样的保温杯塞进校服外套宽大的口袋里，动作大得差点把杯子掉地上。
“滚！罚你个头！” 他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一把推开挡路的赵小胖，也顾不上肚子饿了，低着头，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脚步虚浮、同手同脚地冲回了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把脸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口袋里，那个冰凉的保温杯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紧紧贴着他的腰侧，存在感强得惊人。
操！顾言辞……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外星程序吗？！
……
午休的喧嚣渐渐散去。谢宣趴在课桌上，假装午睡，脑子里却还在反复播放着走廊里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保温杯的冰凉触感仿佛还烙在掌心。
“谢宣？”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谢宣抬起头，是班主任。她推了推细框眼镜，脸上带着一丝公事公办又夹杂着点好奇的表情：“顾言辞同学让我转交给你。”
她说着，递过来一个熟悉的、印着精致Logo的白色纸盒。比昨天那个小一点，但包装同样精美，丝带系得一丝不苟。
谢宣：“…………”
又来？！
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崩断了！在班主任和周围几个被吸引过来的同学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僵硬地、几乎是机械地接过了那个纸盒。
“谢谢……老师。”声音干巴巴的。
班主任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走了。留下谢宣像个捧着定时炸弹的傻瓜，在周围探究的目光中坐立难安。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悲壮，粗暴地扯开丝带，打开盒子。
这一次，不是草莓蛋糕。
里面是两块方方正正、嫩黄诱人的芒果布丁。布丁装在透明的玻璃小碗里，上面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蓝莓和一小片翠绿的薄荷叶。浓郁的芒果甜香瞬间飘散出来，比蛋糕更清爽，同样勾人食欲。
“哇！又是那家超贵的甜品店！” 旁边一个女生忍不住小声惊呼，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不可思议。
谢宣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他“啪”地一声合上盒子，像藏匿赃物一样飞快地塞进桌肚最深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顾言辞！你到底想干什么？！投喂上瘾了吗？！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
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牛顿第二定律的应用题，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谢宣强迫自己盯着黑板，但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飘向桌肚里那两块散发着罪恶甜香的芒果布丁，还有口袋里那个冰凉的保温杯。顾言辞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和塞杯子时理所当然的动作反复在眼前闪现。
“……所以，这个斜面上的摩擦力大小，等于……”物理老师的声音在耳边模糊。
就在这时，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悄无声息地从旁边递了过来，精准地滑落在谢宣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
谢宣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旁边过道。
隔着一个过道，顾言辞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斜前方那个空位上（那个位置的学生今天请假了）。他依旧坐得笔直，侧脸线条冷峻，正专注地看着黑板，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支黑色的钢笔，笔尖悬停在摊开的物理书上，仿佛在认真思考解题步骤。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那张纸条是凭空出现的。
谢宣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做贼似的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除了同样坐在后排、正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的赵小胖），才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是熟悉的、瘦劲锋利的字迹，力透纸背，只有一行简洁的公式：
**F_f = μ * F_N**
正是老师刚刚写在黑板上的、那个关于摩擦力的关键公式。
谢宣：“………………”
他猛地抬头，看向顾言辞。
顾言辞依旧维持着看黑板的姿势，侧脸轮廓完美得如同雕塑。只是那握着钢笔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笔尖在物理书的空白处点了一点，正好指向他刚写下的某个演算步骤——一个谢宣刚才完全没看懂的、复杂受力分析图旁边，用极其简洁的笔迹标注着一个小小的“μ（动摩擦因数）”。
谢宣的目光顺着那笔尖的指引，落在那小小的“μ”上，又猛地抬头看向黑板，再低头看看自己练习册上那行公式……电光火石间，刚才还像一团乱麻的受力分析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理顺了关键节点！
原来……摩擦力F_f的计算，核心是这个动摩擦因数μ！
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瞬间冲散了所有的混乱和烦躁！谢宣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笔，飞快地在自己的草稿纸上演算起来！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等他终于解出那道困扰了他半节课的难题，兴奋地抬起头时——
斜前方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顾言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像一阵无声的风。只有物理书上那个被他笔尖点过的小小“μ”字，和他留在谢宣练习册上的那张写着关键公式的纸条，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短暂而匪夷所思的“援助”。
谢宣怔怔地看着那个空位，又低头看看手里被攥得有点皱的纸条，再看看自己草稿纸上清晰的解题步骤。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他胸腔里蔓延开来。
荒谬，困惑，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撬开硬壳后、猝不及防涌进来的……暖意。
口袋里保温杯的冰凉触感似乎也变得温润起来，桌肚里芒果布丁的甜香无声地诱惑着。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个清冷又莫名其妙的身影甩出去，嘴角却不自觉地，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操……这算什么事儿啊！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
谢宣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脑子里还在回放物理课那张神奇的纸条。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个装着芒果布丁的纸盒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书包侧袋。
刚背上书包准备走人，赵小胖就一脸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宣哥！宣哥！重大发现！”
“干嘛？”谢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赵小胖压低声音，兴奋地指了指教室后门：“你看外面！走廊！顾神！他在等你！”
谢宣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顺着赵小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走廊斜对面，靠近楼梯口的窗边，顾言辞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像纪检部值勤时那样站得笔直，而是微微侧着身，靠着冰凉的墙壁。夕阳金色的光芒穿过窗户，落在他半边身体上，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轮廓，另一半则隐在墙壁的阴影里。他微微低着头，额发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线条利落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手里没有拿登记簿，也没有拿书包（他的书包似乎被一个路过的纪检部成员帮忙拎走了），只是随意地插在深蓝色校裤的口袋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慵懒的……等待姿态？
周围放学的学生如同潮水般从他身边涌过，喧闹嘈杂。但顾言辞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幅沉静的剪影，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飘向高一（7）班的后门方向？
谢宣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他真的在等自己？！
为什么？！还要干什么？！送温暖送指导还不够吗？！
巨大的紧张感和一种被“盯上”的窘迫感再次攫住了谢宣！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教室，从后门溜走。
“宣哥！快过去啊！”赵小胖在后面兴奋地小声催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顾神亲自等你放学！这排面！啧啧啧！”
谢宣被他推搡了一下，踉跄着跨出了教室后门。他硬着头皮，像奔赴刑场一样，低着头，脚步僵硬地朝着那个窗边的身影挪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
顾言辞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微微抬起了头。
夕阳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照亮了那双深潭般的墨色眼眸。里面依旧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平静无波。但当谢宣磨磨蹭蹭终于挪到他面前，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时，顾言辞的目光，极其短暂地、仿佛不经意地扫过谢宣鼓鼓囊囊的书包侧袋——那里装着芒果布丁。
然后，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谢宣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没有“校规”，没有公式，也没有新的投喂物品。
顾言辞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动作轻微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随即，他不再看谢宣，仿佛刚才那个点头只是谢宣的错觉。他极其自然地转过身，迈开脚步，汇入了放学的人流。那清瘦挺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谢宣：“…………”
他独自一人傻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书包带子，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顾言辞那个轻得不能再轻的点头。
什么意思？
“嗯，布丁收到了？”
还是……“嗯，你可以走了？”
或者……只是脖子酸了活动一下？！
夕阳的余晖暖暖地洒在身上，带着初秋的微醺。周围是喧闹的放学人潮，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谢宣站在原地，看着顾言辞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鼓鼓的书包侧袋。口袋里，那个银灰色的保温杯沉甸甸地贴着腰侧。
许久，他像是终于消化了什么，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同样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头发。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带着点无奈、点困惑、却又莫名……有点甜的弧度。
操。
顾言辞这家伙……
真是……莫名其妙！
更新时间：2025-07-06 21: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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